建水小记——田调手记
离开建水县城快要一个月了。从彩云之南,回到我的南方小城,再回到已见秋凉的北京,一个月的光景转眼就没了,却始终没开始动笔写写这段时光。估计天生就是个喜欢踩着deadline做事的人,所以才会在这深夜里开着应急灯在回忆。
一路颠簸来到临安时,已经是傍晚时分了。出租车七拐八拐地进入到临安路,繁华地让我瞬间以为自己回到家乡步行街,反而有点不知所措。我还曾经怀疑建水会是个人迹罕至的地儿,想着要从昆明搬运些沐浴露洗衣服外加零食,才发现我真的是想太多了。田野田野,我心中的田野地,是一条羊肠小路后的,是一片乡间土地里的,是星星点点的灯火,是缭缭升起的炊烟。我还以为我要脚踩泥泞上,行走阡陌间,挨家挨户地敲门,听着那我很难听懂的方言,倾听一个个故事。这应该就是所谓的刻板印象吧。记得这届田野营里有一本书很火,叫做《天真的人类学家》。我绝对称不上人类学家,却肯定是有十足的天真。临安作为一个繁华的城镇,在城与乡的碰撞里,自有她吸引野人们的地方。更甚至,所谓的田野,是不是就一定要离乡背井,要跑到遥远的穷乡僻壤去。在建水的时候,我就发现很多题目,可以在不同的其他的地方做,包括我们自己熟悉的,身边的地方。米尔斯说的“社会学想象力”,大抵也有这么一种洞察力,观察力,联想力在吧。
田野营给我最大的收获,不是我预期中所谓的学术上的锻炼,领导力的提升巴拉巴拉的。来田野营的最重要原因,其实并不是想要写一份多么有学术价值的报告。而是想要在一系列定量研究的学习里看看定性研究到底是怎么做的,想要再擦出一段大一那年夏天的友谊,想要到一个新的地方经历一段不同的经历。当然,所有的这些,想到的,或者没有想到的,田野营和建水都满足了我。
但是,建水给我最真真切切的收获,是一次完全不同的,人与人交往的经历。有我们自己创造的,也有他们给予的。在野人family里,有会说厉害语言的芝麻,有幸福爆棚的人生赢家,有有可爱小虎牙的文艺女青年,有身材娇小力量无穷的董小姐,有成功打入建水青年内部的诗雨,有歌喉了得的一拐……太多太多。我在野人们身上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性格,看到了各种各样的经历,看到了各种各样的未来。我们在不同的地方,学着不同的专业,做着不同的事情,却总可以找到共同的火花,找到共同的热情。就像可欣在星光大道那天晚上说的,在田野营各位的身上看到了很多自己的故事。这真的是一种神奇的,让人难以名状的感觉。借用田野营那句很文艺的话,“相逢的人会再相逢”,我真的希望能够应验在我们每一一位的身上。说不出“你若安好,便是晴天”的情话,但始终祝愿再一次分散在各地的各位,一切安好。
可是最最感动我的,是建水人,特别是那些和我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们。对我来说,最难的是,怎么“勾搭”上我的研究对象,怎么取得信任,怎么打入内部。或许是我找的研究对象多是学生,只要愿意走上去搭讪,就没有被拒绝的。甚至还会有在我们踌躇不前,不知如何开始的时候,研究对象自己走过来聊天的。在建水,我遇见过才聊了两句就邀请你进家里吃饭的阿姨,遇见过昨天搭讪聊了两句第二天就打电话过来邀请出去玩的小女生,遇见过帮忙邀请各种各样同学来帮助你完成访问的学生,遇见过到处带着吃喝还争着埋单的男生,遇见过等我离开了建水还联系问候的孩子,遇见过从街上把我们带回家看蝴蝶的老爷爷……我们听过装亲人拐卖而没有旁人帮助的故事,我们听过地铁上靠近你迷晕你的伎俩,我们听过跌倒后反告扶起人的案例……我们都学会了明哲保身,闲事莫理。在城市里生活惯的人,实在是没有遇见过这样的热情。一时间,我有些措手不及。不知道是该去害怕自己会被骗,还是去担心这些孩子缺乏防备意识。每一次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党校时,都会因为这份弥足珍贵的真诚对待和相信信任而充满力量。
记得有一次,也是唯一的一次,向一位被访者要电话号码被拒。看着这个很“精明”的女孩子,看着这个可以说半只脚成功走出去的大一学生,我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称赞她有防范意识。心理却一直不好受,不是因为被拒,而是看到了那同样谨慎的自己的身影。不去戒备,或者,不同去戒备,真的是一件很珍贵的事物。虽然,刚到昆明时的悲痛经历马上把我打回原型,回到城市里也还是会时刻戒备。但是在建水那段互不戒备,真诚相待的日子永远都不会忘记。
妈妈从小就说,别把社会想的太过美好,提醒我要时刻提防身边的陌生人。我不知道,我会不会一直在北京拥挤的地铁上眼观八方耳听六面时刻提防,是不是一直都不敢搭理那些缠着自己寻求帮助的陌生人……其实,这不是走不走出安适区的问题,而是怎样去面对自己所身处的社会的问题。在田野营,接触到各种切切实实在的,或即将要投身的,或立志要奉献于此的,为改变现状而努力的人。慢慢来,一点点地来,一代代地来,我们总能打造出心目中那个美好的社会。
建水再见,我会想念你的,想念那里的人,想念那里的事,想念那里酥酥软软的玫瑰饼。北京你好,我会爱上你的,爱上那里的人,爱上那里的事,爱上那里正在努力的自己。